0.

「我遇過這叢花嗎?或是這花的誕生是因為我。」

1.

COVID-2019 爆发不久被要求返蓉工作,不知道这个冬天是否漫长,至少我的春节很短。

就像节前那个周末,与爷爷的最后一面也很短。

2.

我是过了些时日,才了解爷爷的。

对爷爷的印象,一半来自他人口中隐约的艰辛与辉煌,一半来自眼前那个侃侃而谈的教书先生。沉重如极端清苦的记忆、十年浩劫的摧残、奸佞小人的陷害,闪耀如从山沟教到大学、诗词歌赋皆通、琴棋书画尽能,这些小小的传奇在他掷地有声的愤懑中铺开,我不理解过。

直到他翻出漫长黑夜里的笔迹,将那些诗歌、散文、日记逐篇逐句读给我听。看着八十岁高龄的爷爷,在自己的文字中颤抖、哽咽、落泪,我终于明白了他。
荷塘仍在,月色已老。在另一个虚无年代里,昂扬向上已不再被视为美德推崇,完人圣修的叙事都已破产。可正是如此,你在逆境中挺立的脊梁更熠熠生辉。
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。你的理想主义招来过多少灾祸,但我喜欢这样的你。我希望自己古稀之年,也能如此热泪盈眶,少年意气一生不平。
哪怕这个世界总是让理想主义者感到孤单。

在一次争吵里,你的意见被我用话术婉拒,你指出这件事,却没有其他人赞同你。我甚少诓慰你,但我更理解你。
就像我此前从未见过你的字迹,却有和你相似的笔法。听说今天发言的教授,是你的骄傲。我很荣幸自己没有做过你的学生,却也是你的骄傲。

不痛了。我们都只有一个结局,但你写了个好故事。

2020.1.22 己亥年腊月廿八

3.

给指挥部打杂以来很少睡够,却还是听见了不少远方的哭声。

无需特别留意,这个早春四海鼎沸,瘟疫沿着地面席卷旧秩序的残骸,一排排大象席地而坐,病毒连细胞结构都没有所以不陪人类玩首鼠两端的过家家,耳光抽得震天响,但又好像没什么值得意外。

在我们成长的那个时代早已被冲刷殆尽的 2020 年,才开始惊诧,未免太晚。

承载着前浪认知失调的美好祝愿,后浪无可避免地入了海,然后向《后浪》愤怒咆哮。

对岸的灯塔果不其然地坍缩成种族主义的汪洋大海,在青年节当天,除了一则失算的商业广告就再无有力的声音,去论述一代人应该往哪走。

历史终归是属于后浪的。迷茫、愤怒、激烈碰撞、没有共识的主题里,前浪黯然退场的悲哀被怀疑、批判、讨伐、不理解,也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注解。

4.

我的平淡生活出现了一段奇遇,多年埋藏的不平一夕之间得到了补偿。

痛苦的失路之悲以后,我知道自己无法停留,只能尽量携之同行。

从此以后,我见过了最好的东西,也用这样至善的眼泪佐过酒。

5.

最近在做的一件事,是未来的一个契机。为了尽善尽美,其中一部分有些收而杀之的意味。

对于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,我脑海内闪过一个熟悉的名字。以为会被提防,却得到了惊人的配合。

我想我还是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了不起的事的。

6.

周五是二超的生日,祝他生日快乐。

认识他那年,他才16岁,一边肩负生计,一边思考生活与世界。

有阵子我更洒脱。能在他向命运亮剑的过程中助过一臂之力已是荣幸,有帮到就好,他如何看待和这段友谊的来龙去脉并非我所关切。

现在想来,大学时偶尔囊中羞涩,也是他帮我周转。当时戏称是社会青年资助贫困大学生,其实这份闭眼打钱的关照殊为可贵,有比事功更值得珍惜的东西。

7.

毕业时将眼前未知的旅程称作水手冒险,这个修辞还是太浪漫了。尽管早已告别了软弱的存在主义,但对生活最贴切的隐喻,还是重扛巨石的西西弗斯。

证据,大概就是这篇文字里的隐忍,就像上个假期登山时的沉默。人面对九曲十八拐和无穷无尽阶梯时克制了表达,就像生活里克制了情绪。

吉光片羽的叙事拖了太久,然而紧锣密鼓的时光快速闪过,半句话还未说完就晾在风中,如同视网膜上的残影。这或许比能够仔细咀嚼一切的闲云野鹤更充实,但当时已惘然多发生几次,难免一种走马观花的隐忧与焦虑。

本以为在这个独自值班的深夜,会有难得的空闲,坐在屏幕前认真敲一会儿键盘,过去一段时光随着整理的思绪尘埃落定,心也安定几分。

然而,真当夜深人静时,我只想立即睡去。

8.

张华在微博转发关注留学生的回国航班谁来解决;李萍在超话举报对家爱豆代言品牌国际官网没有正确标注台湾地区;王建在知乎开除工业党的左籍;刘明在抖音传了网红桥打卡视频然后奔赴久违的 space;赵娜在QQ给自己新增了二次元、国动、语C、吃鸡和扩列的标签:

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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